— 吠掉了 —

青空之下仓鼠(中)

       黄少天一日从它的短绒小窝里醒来,打了个滚抖了抖身上的毛,蹦了蹦掂量着身上肥肉长了几许,深觉实在不能将当下的颓废生活继续下去。

       半月前喻文州将它带回宫中,吩咐了宫人将它好吃好喝地养着,还裁了张灰兔皮给它围了个窝,就再没理会过它。黄少天虽过上了天天有瓜子干果绿豆糕吃的幸福生活,却也实在是孤单。

       从来往宫人口中得知喻文州是皇帝的孙子,每天要处理一大堆政事不说还得跟老皇帝和叔叔们斗智斗勇,听说这次他还因为得了自己这样一种珍奇的鼠类不上献给皇帝瞧瞧而被几个叔叔挑刺儿。

       黄少天听到这件事时啃着莓干感叹,一只受欢迎的仓鼠也是难当。

       它好好地振奋了精神,看看自己放在矮桌上的小窝离地面的高度,跳出小窝,后退几步,扑腾着四肢一跃而起——“啪叽”,趴到了地上。黄少天感觉将要看到阳光的兴奋比痛感来得更猛烈一些,于是忽略了疼痛爬起来,抖抖毛上沾着的灰,跑出了自己所在的宫殿。

       它所在的宫殿似乎十分偏僻,不见宫人在殿前来往,连守卫也没有,倒是方便了它到处跑,不用半路被谁捉回窝里。自被好吃好喝地喂了半月,它已经不肖想国库的米,反倒觉得长尾巴老鼠其实是一通瞎说,所谓皇城的食物也不过尔尔。

       “最近得了一只有趣的鼠类,颇具灵性,改天带来给你看,若是喜欢,便送与你。”它跑了一段路之后,听到这样的话。说话的是喻文州,语气淡淡听不出悲喜,但就是这样的平淡才让黄少天心寒。黄少天一边心里念着“我靠不是吧,才多久啊喻文州你就不要我了,先前带我回来不是还很有兴趣的样子?我虽然是喜欢说话可也是看在你愿意听才跟你说的,住在宫里这么久都没人跟我说话,我都多久没吱过了你居然不要我”,一边奋力从面前的花丛挤过去,想穿过花丛直接到喻文州所在的小亭去。

       挤到一半的时候,黄少天放弃挣扎,默默接受了太肥被卡住的现实。

       它不敢出声,怕惊扰了在花丛里的其它小动物和对面亭子里的人——虽然它不知道以它的音量能不能被人听见。透过交错的花枝和叶片只能看见一角灰色的石阶,不知道喻文州究竟与谁一同。

       可它又听见一个女孩子说话:“你说你那只仓鼠甚是聒噪,可惜我喜静,向来喜欢不说话的东西。”

       黄少天:去去去去去,你才聒噪,你全家都聒噪!我这叫能说会道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什么什么的知道吗?!

       喻文州沉默一会儿,说:“你不喜欢也没办法,如孙哲平所说,养得久了养出了感情,扔了它我是舍不得的。你要么忍着,要么罢了嫁过来的念头。”

       黄少天听他说舍不得时懵了会儿,想“你不是说把我送人吗怎么又舍不得了”,接着便听见那女孩子要嫁过来。

       黄少天:你来,我咬死你。

       那女孩子似乎毫不在意喻文州的态度,也没有继续讨论留不留黄少天,她轻笑了声说:“我嫁过来,就定了你皇储的位子,还免了我被你几个皇叔的儿子糟蹋,这你都不要?”

       黄少天:滚滚滚,谁稀罕了。

       它动了动卡在枝叶间的身子,周围的花枝跟着晃了晃,一只猫从花叶间钻了出来,定定地看着它。

       喻文州跟那女孩子又说了什么它都没听到了,突然出现的猫把黄少天整个吓呆了,猫墨绿色的眼瞳微圆,上下两端能看出尖角,映出来黄少天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模样。

       黄少天就这样跟猫对峙着,它们都不动,只剩花枝在晃。

       “你好……”猫轻轻地喵了一声。

       黄少天战栗:“你你你好……你不吃我的对吧?像我这样的仓鼠一身肥肉吃起来都是油,口感着实不怎么样,别吃好吗QAQ”

       猫的胡须晃了晃,它摇了摇头:“不吃。”

       黄少天紧张得竖起来的毛脱力地塌下去,耳朵都耷了下去,对着猫开始吱吱吱:“哎呀这些年像你这样的好猫真的不多了,关爱弱小动物都变成一句口号了都没猫去实践的,你不吃仓鼠而且还长的可好看,猫里最帅的肯定就是你了。我叫黄少天,你呢?”

       猫:“周泽楷……”

       “周泽楷啊你先给我从这儿弄出去呗?”

       周泽楷爪子拨了拨卡住黄少天的枝叶,按断了好几根花枝,嘴扯着一根细藤把缠在黄少天肚皮上的一圈藤拉断了。黄少天爪子扒开其它枝叶,落在了地上。

       “你是哪儿的猫?”它问。猫帅萌帅萌的脸上总是有呆愣迷糊的神色,看起来不显得迟钝反而更可爱了。黄少天得不到回答,就说:“那你跟着我。”说着转身窜出了花丛,往来时的路慢慢跑着,猫追着上去,突然被拎住了后颈皮。

       “江大人的猫,怎么跑这儿来了。”温和的男声在头顶响起,黄少天转身抬头,看见周泽楷被喻文州拎在手上,欢喜地跑过去绕着他跑圈。喻文州弯腰把黄少天捧在手里,站起身对着正跑过来的左相大人笑说:“幸亏是跑到这儿来了,要是冲撞了后宫哪一位,你这猫可就要不回来了。”江波涛从他手里接过猫抱着,手指揉着周泽楷头顶的毛,道:“是臣管教不严,冲撞了殿下。不过小兽还是活泼些好,您说是不是?”

       黄少天抬头看喻文州,恰巧喻文州也低头看它,笑得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有点责怪的意味。

       它索性蜷起来闭上眼不理会。有点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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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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